Arusmine

常年失踪。

勋宇/熏鱼 - 定制品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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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昇勋 / 金秦禹



*


金秦禹美术不是很好,幼稚园的水平。



“这人为什么会有两张嘴巴?”


李昇勋虽然才来这家疗养院没多久,但是他对这个整天抱着画册坐在走廊里安静画画的男人印象深刻。

人总是喜欢漂亮的东西。

男人当然长的好看,不过比起他的样貌,他的画画水准有点令李昇勋大失所望。


李昇勋忍不住出声询问。

金秦禹手上的动作慢慢的停下,伴随着“沙沙”的笔尖与画纸的摩擦声也停了下来。


世界突然变得无比安静。


李昇勋颇为堂皇,他心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。


“人为什么不可以有两张嘴巴?”

隔了好一会,金秦禹轻声问他。


画上的人物,简陋的几笔。

两撇眉毛,成双的眼睛,成双的耳朵,简单的两个圆点作为鼻孔。

与之相比,鼻孔下边的嘴巴,并排着的两张嘴巴,显得有些可怖。


李昇勋俯下身,他的指尖轻轻的划过纸面,最后停留在违和的那一处。


“会吵架的。”


他如实说出了心中所想,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画上。

才没有发现金秦禹一时间惊愕的表情。


“两张嘴巴的话.....”

李昇勋还在真挚的思考。


“他说喜欢这个,另外一个说不可以,我更喜欢那个。”


“他们截然不同,说话的方式不同,喜欢的东西自然也不一样。”


“可是不得已要待在同一张脸上,最后会争吵的很厉害吧。”


李昇勋对于自己的解读十分满意。

金秦禹捏着铅笔的右手握紧了,笔头狠狠戳破了纸张。

细小的铅芯断裂开来,从纸面上一路滚落,最后掉在地上,与黑灰色的大理石纹路重合。


他的呼吸声变的有些沉重,李昇勋在慌忙中按住了他的肩膀。

“你怎么了,有哪里不舒服吗?”


金秦禹摇了摇头。


他很快又平复下来。

手上的笔重新开始动作,这一次干脆的视周围人为无物。


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,窗外的夕阳开始落下,走廊里的灯一一亮起。

李昇勋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。


将近熄灯的点,金秦禹开始收拾散落在四周的画笔。

发现橡皮的时候他有些迟疑。


最后下定决心般,他重新翻开画册,将画上的那张多余的嘴巴擦去。

画惯了长着两张嘴巴的怪物,但是如果少了一个的话。


“会寂寞的……”

金秦禹喃喃着,望着空落落的远方。

又将画册合上。




*


李昇勋闲来无事,跑去见他。


金秦禹总是在画画。

无关紧要的,仿佛人生只剩下了这点趣事。


“他看起来很年轻啊。”

一次李昇勋对站在一边的护士说。


“三十好几了。”

没等说完,护士小姐看见他讶异的表情。

有些好笑道。

“看不出来对吧?我第一次知道也是吓了一跳。”


“那他生的什么病?”


李昇勋翻遍了所有患者的资料也没有找到金秦禹的档案。

真是一位奇怪的病人。

只身一人住在VIP病房,不见有家人来看望。


“精神方面吧。”就连照顾他的护士也说不太清楚。

“但是他很安静,不像一般的精神患者。”


金秦禹实在是太安静了。

一天到晚,除去用餐,他就坐在走廊里画画。

不画画的时候会用一整天时间发呆。


“除了你,我都没见他搭理过别人。”

护士回忆说。


“总是画那些吗?”

李昇勋指的是那些长相怪异的人物。


护士往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,肯定的点了点头。


“有些时候是长着两张嘴巴,有些时候是长着两颗心脏。”

“很奇怪啊。”

“是院长亲自治疗的病人,院长也说不用管就让他去做。”


忽然的她像是记起了什么。

“有一次我问他,为什么要画两颗心脏?”


那头金秦禹往蜡笔盒里挑挑拣拣,费了不少心思做出决定。


“他说......”


他在为那两颗心脏上色,鲜艳的红色在纯白的纸张上显得格外刺目。


“......因为没有人拥抱。”


明亮的红色跃动着。

像正在勃动的心脏,血液被传输至全身,人也因此获得了生命。


两颗心脏的话,生命力也是双倍的吧。


一颗在左,一颗在右的话。

李昇勋怔怔的想。


即使你没能来及拥抱住我。

我右边空荡荡的胸膛,也不会感到任何孤寂。




*


“这次是什么?”


李昇勋搬来把椅子在他身边落座。


一页画纸上,蓝色被涂抹的满满当当,如同海水似乎就要溢出纸面。

一个火柴样的小人站在最中间,振臂高呼。


金秦禹不做声,只是把整本画册递给他看。

李昇勋疑惑着接过,他往前翻过几页。


前几页还没有那么多的颜色,但是住着同一个小人,他站在图画的中心抹着眼泪。

滚落的泪珠汇流成河,再多一点,逐渐淹没过了头顶。


“这是你吗?”

李昇勋看的胸口发闷。


金秦禹没有给予回应。

他抽回自己那张未完成的画作,固执己见的用着蓝色的蜡笔,一道一道的,往纸上叠加色彩。

就算掌心因为移动而沾染了痕迹,衬着他纤细的五指更加苍白。

他也毫不在意。


“别画了。”

蜡笔以肉眼所见的速度缩短为指甲盖般短小。

李昇勋制止他。


金秦禹没停下,直到蜡笔完全消失在他的手中也没有发现。

最后他不停的用指甲抠着纸面,李昇勋一把拉过他的手,禁锢在自己的掌心。


还是没有停下。

不长的指甲带着股狠劲,李昇勋的手心被抓有些疼,他想也许是抠破了层皮。


“你在哭什么?告诉我。”

话语中甚至带上了恳求。


终于金秦禹好看的眼睛,此刻溢满水汽,直直的对上他的。


“他要死了。”

许久没开口的嗓音有点沙哑。


“他是谁?”

李昇勋怜惜着,用另一只手,悄悄拂去他的眼泪。


他的额头抵住对方的额头,金秦禹喉咙里微弱的哭腔,在这么近的距离间,他能够听着很清晰。


“......他是你。”




*


他可以是任何人。

金秦禹也许是把他当成了别人。


“我为什么会死?”

李昇勋问他。


他哽咽着开始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
断断续续的,李昇勋才拼凑起来。


“......来不及了……”


直冲天际的火光不仅仅是照亮了他的瞳孔,就连蔚蓝的大海也被染红。

一个男人拖着残破的身躯,在争分夺秒的紧要关头,救出了压在车底的另外一个。


男人是谁?

李昇勋没来得及询问。


“要爆炸了。”

金秦禹紧接着提醒他。


巨大的冲击力震的两人滚出去好远。

那个男人保护了他,当时他挣扎着想要翻身。

可是浑身都疼,唯一还有力气的手指,死死的抠住了地面。


艰难的侧过头去,他最后看见的男人的样子。

双目无神的,涣散到将死的节奏。


“他不能睡着啊……”


他都不知道自己做到了没有。

被泪水冲刷的面庞,白净的没有一丝灰尘。

却与幻想相互交替。

脸上泥土浑浊,每一个细碎的伤口被割开,涌出黏腻的血液。

看上去就如同一个怪物。


闻声赶来的护士试图将两人拉开。


如同溺水之人唯一可抓的浮木,金秦禹箍住了他的手臂。

他的嘴唇飞快的动着,重复着这一句。


“你快点醒过来。”

画册被撞翻。

最初的几张画散落在地上。

李昇勋瞥见画上的男人有着修长的身躯,他的双臂之间怀抱着一条狗,笑的开心。

笔触细腻的,即使是隔着纸张也能感受到的爱意。


那个时候也有人冲上前来,试图分开他们握紧的双手。


李昇勋紧咬着牙。

他用力的,不想对方离开他的身边。


“你快点醒过来。”

金秦禹只重复着这一句。


李昇勋大口喘息着,被迫与那人断开联系的一瞬。

从胸口开始蔓延的疼痛密密麻麻,很快就遍及了全身。




*






吡,吡,吡。


好像听见了心跳的声音。









前续.



春暖花开的时候,他们一起去踏青。

一辆车,两个人,两双眼睛注视着彼此,两张嘴巴互道着情话。


李昇勋哼唱着歌曲,歌词是怎么唱的?


为了不让我一个人吵起架来。

为了让我只能与一个人接吻。


金秦禹偶尔嫌弃他唱歌难听,可是毫无办法,他还是听了一路。


他们就和普通情侣一样,恩爱的时候时时刻刻都要黏在一起。

争吵起来吓得家里的狗都不敢吭声。

但是李昇勋从来不会问他家狗“爸爸妈妈吵架了你要跟谁?”这种问题。

愚蠢且没有意义。


狗要是会说话,他大概会解释道:“因为爸爸妈妈从来不会真正的吵架。”

他见过一个人生气之后,另一个人小心翼翼的哄着对方。

几句服软的话,几个甜蜜的吻就可以搞定一切。


就连家里的小儿子也无法想象,要是有一天,他们分开了会怎样?

这种概率低到不行的问题,爸爸,妈妈,儿子一同嗤之以鼻。





可是真到了那一天。

春天都离开了。

郊外的野花也慢慢凋零。


儿子眼巴巴的望着妈妈。

“爸爸去哪里了?”


金秦禹眼眶微红。

他抱紧了儿子。


“爸爸睡着了,童话故事听过吗?”

“这是一个睡美人的故事。”


一个大男人,当什么睡美人呢?

金秦禹不合时宜的想。


不过这都不重要。

反正等那人睡醒了,他会有足够的时间去笑话他。





-FI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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