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rusmine

常年失踪。

勋宇/熏鱼 - 你撤回的那条消息(普通人×灵媒师)


故事提要:
金秦禹拥有阴阳眼
能看见一些寻常人所看不见的事物
与此同时他也清楚
那些徘徊于世的,多半是因为放不下的执念
 
一个关于普通人和灵媒师,外热内冷和外冷内热的故事
初步设想是类似于单元剧的形式,慢热,两个人能一起打打怪升升级(?)这种
于是便有了第一单元的脑洞



《你撤回的那条消息》
李昇勋 / 金秦禹
 
 —

 
Kevin R.Williams曾在他的书中写道:
死亡并不可怕,可怕的是对它的无知;
死亡本身并不可悲,因为悲伤是生者的事。
 
 
 
 
1.
过了九月,天气逐渐转凉。
李昇勋失眠了,窗外下着大雨,像有人抓了一把豆子噼里啪啦的胡乱撒下。雨点敲击房檐的声音,配合从背脊处升起的刺骨冷意,大脑有一瞬的放空,但他很快的回过神来。
枕边的手机被调成了静音模式,每当有消息发来时只一声沉闷的,振动的音响。短促且急切,在狭小的黑暗空间里被无限放大,如同耳畔挥散不去的魔咒。
他莫名有些疲惫。
 
多愿不去看,不去想,手指却比大脑快了一步。读取指纹,解开锁屏,只在凌晨出现的聊天界面,来自未知的陌生人。
——“我喜欢你。”
仅一句告白,除此外再无其他。李昇勋抬头看了眼时钟,还是‪二时三分‬,从未迟到过。
是谁在开玩笑?他保持着这个姿势,安静的数着秒钟,即将过五分的指针已走完了一圈,就在要到达终点之际。
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。
 
李昇勋没有答案,他曾经极度厌恶等待。
他本是个没有耐心的人,在那件事情还没发生之前,作为职场的行动派,下属眼中可靠的上司,李昇勋虽然年轻但处理起业务来雷厉风行。
生活中井井有条,工作起来一丝不苟。自相矛盾的是,轻微洁癖和强迫症被隐匿于完美无缺的社交之下,私底里风趣幽默的他一度是周围女性广受欢迎的对象。
 
说来也许不会相信,此刻他正在做自己讨厌的事情。
从前想做彼得潘,拼命抗拒成长。
却在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中,他好像突然明白了有些人,热衷于“等”的真谛。
 
优柔寡断的人是抓不住机会的,机会千方百计的从指缝间溜走。
年轻人初入职场,犹犹豫豫的等着同事间一句主动的问候;和男朋友吵架了的女孩,拉不下面子低头,在等对方的一句主动道歉;而有些人犯了错误,他等待着被原谅。
跨不出第一步,在千千万万般可能性中,比较不那么容易圆满结局的,李昇勋只想到了一种。
 
比如你有一个暗恋对象,你多希望他站到你面前来。
但我不喜欢你。那人轻叹一口气。
双眼紧闭,在脑海中里描绘出一个不甚清晰的剪影。
屏幕亮了,屏幕暗下,舞台搭起,演员谢幕。等到天明,还一页干干净净的聊天界面。

不是所有人都甘愿坦诚,或许有人享受暧昧,或者暖男也分人。
喂喂,这番话到底在抨击谁呢?
李昇勋感觉到万箭穿心过。
 
他太典型了,外热内冷。
 
 
 
 
2.
金秦禹起床的时候,雨停了好有一会。
穿过老巷子的旧自行车,吱吱呀呀个老半天,他随手套上件松松垮垮的老头衫,脚上踩一双人字拖,下楼梯的时候故意甩的响亮。
这声音盖过了耳边街坊邻居的好声问候,盖不过厨房里小锅炖煮发出咕噜噜的水声。

氤氲而起的水汽为他的双眸笼罩上一层薄薄的雾。候在一旁的画家先生抬头看一眼他,习以为常的从柜子里多拿出包拉面。
金秦禹就顶着一团乱糟糟的头发,乖巧的坐在桌子边,不多久,饮下一口热乎乎的汤。
 
因为多加的那勺辣椒,他嘶哈着气,为自己添上一杯凉水。漂亮的透明液体在玻璃容器中来回晃荡,飞溅出的水花沾湿了桌布,小小的渍迹很快的蔓延开一圈。
金秦禹拿干纸巾去按,指尖触及冰冷,一瞬的瑟缩,使人清醒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画家先生不知何时回的房间,客厅的壁钟敲响‪下午三时‬。
金秦禹盘腿坐在沙发上,他无聊的盯着墙壁看,那面墙上挂着几幅晦涩难懂的线条,盯了一会移开视线看天花板,花白的屋顶,视网膜残留的痕迹令他有一瞬的晕眩。
意外的金秦禹喜欢这种晕眩。
直到傍晚到来前,这人才终于起身,上楼加了件灰色的连帽外套,往口袋里塞了几张揉皱的纸币。
 
常光顾的便利店离家很远。店在十字路口,老城区与新城区的交界,一边是嘈杂,一边是枯寂。
金秦禹立正在货架前,蓬松的卷发软软的撘在额角,自动门在他背后缓缓闭合。他无比严肃的挑选着牛奶口味,真挚的好像挑选一位情人。
 
街边孩子牵着妈妈的手,调皮的踢飞了脚边的石子。那小石子滚动了好一段距离,在电线杆前很远的地方戛然停下。
店内不甚宽敞的过道数不清第几个人从他的身侧经过,不小心擦到肩膀,惹来一句句敷衍的歉意。
 
西装革履的男人也以这个作为开场白。
“不好意思。”男人经过他的时候,金秦禹的后脖颈凭空掠起了一阵风。同样他的胳膊上覆起层薄薄的疙瘩,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店内空调温度打的过低了。
他的动作略微有些踌躇,随即若无其事般从架子上取下最大盒的甜牛奶,抱在怀里,金秦禹慢吞吞的移动到收银台。
 
男人动作很快,排在他的前面,金秦禹低下头,结账完毕男人在原地接了通电话。
他则假装没有看路,只顾自己的步伐横冲直撞上去。撞的疼了那人倒吸一口气,金秦禹却吝啬于留下一句道歉,匆匆离开。
在所有人都没关注到的视觉死角,一张皱巴巴的名片,被悄悄的塞进了对方的购物袋。
 
 
 
 
3.
——假如那条消息没有被撤回。
 
几罐啤酒自买来起便连同便利店的袋子被遗忘在房间的最角落,李昇勋近段时间状态愈发不好,明明是不善于回忆的人,这几日他却总能梦见从前。
梦里的时间在还穿着校服的高中,放学课后,他趴在桌子上打盹。梦里的他也在睡觉,讲不好是不是做着相同的梦。
微风轻拂,校园里很安静,傍晚太阳的余晖一半洒在地上,一半洒落在他的发梢。教室的后门被小心翼翼的推开,有个人蹑手蹑脚的走近他,坐到他的身边。
模糊不清的脸,甚至辨不清男女,那人一直看着他,似乎要说些什么,又什么都没说。
 
李昇勋掬起一捧清水,打湿了额角的碎发。
刚才胡乱的睡着了,从镜子里能看到自己左半边脸上被键盘压出的清晰痕迹。等神志稍稍回笼,李昇勋走出卫生间,客厅和卧室在这些天里已经乱的一团糟,四周围尽是杂乱无章的摆设。
他嫌恶的皱眉,不假思索的捋起衣袖打算重新布整。夜逐渐加深,身上穿着的睡衣不知不觉已浸湿了他的背,但李昇勋还是双膝伏地,毛巾认真的擦拭过每一个落灰的角落。
 
后来啤酒也被整整齐齐的摆进冰箱,李昇勋要扔掉塑料袋的时候,掌心好像硌到了什么东西。
摊开来看,一张名片。
上头写着:金秦禹。
 
 
几公里之外,住在老城的画家先生难得睡了一个好觉。
闹钟断断续续响了十多分钟,他才磨磨蹭蹭的起床,双脚落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推开窗户。从里面看外面的世界貌似很神奇,一年到头不曾变化的黄昏,斜阳,贴满小广告的电杆子和远处的堆满垃圾的分类桶。
楼下来了客人——他鲜少有看到车子停在巷口。那辆几乎堵住了所有道路的高级轿车,在老人家的骂骂咧咧声中,岿然不动。
除此之外,今天仍是平静的一天。

画家先生花了几分钟时间来洗漱,下楼佐证了自己的猜想。
 
李昇勋为这个地址找了很久,他提前打了招呼下班。名片上只有名字和一个略显含糊的坐标,它不存在任何导航地图上,为此李昇勋又询问了好几个朋友,终于有人还残余些印象。
“小时候听过,好像在XX区那一片。几十年前还算繁荣,不过那片区不早说要拆了,怎么想到要去那里呢?”
被反问了的李昇勋并不打算做出解释,他自己摸索着找来了。
 
老街的空气中弥漫着腐朽,街道两旁的阴影里,老人躺在竹椅上闭目养神。中年人无所事事,对上的眼神里写满苍老。
街的尽头拐入那条地图上不被记录的小巷,李昇勋朝里面走,不多时他发现道爬满地锦的铁栏杆,生机中隐藏着斑斑锈迹。
栏杆里头一栋三层的古老宅子,红砖墙面和四周围晃晃悠悠的危楼形成对比。本该是门牌的木版上刻着别的什么看不懂的符号,即便岁月将它洗礼的褪色黯淡,房子的主人依旧坚持将它挂在原处。
李昇勋按响门铃,等了一会也不见有人来开门,索性伸手去推,那铁门竟真的没锁。

仿佛在一直等着他来,已等候多时。
 
 
 
 
4.
金秦禹是一位灵媒师。
从出生的那一秒滴答声起,他眼中的喧嚣便未有过停止。
 
李昇勋进门的时候金秦禹正望着天花板发呆。听见动静了整个人夸张的往后一仰,倚靠在椅背上,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的男人好似倒立在空中。对方错愕的表情来不及收回,场面顿时变得滑稽。
但是金秦禹没有笑,他就着这个姿势,一双漂亮到过分的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李昇勋所在的方向。
那本该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,李昇勋却敏锐的觉察到对方其实不是看他,视线一直穿透过他的身体,注视着其他的东西。
他开始紧张,喉咙也变得干涸。
 
这时哐当一声,刚刚还敞开的大门被一阵强风带上,室内灯光昏黄的可怕。金秦禹动了动脖子。
“跟我来。”他在前面走,转头来瞳孔在黑暗中变得尤其明亮。老旧的地板踩一脚嘎吱作响,金秦禹的脚步声却微不可闻。
比起人类更像一只谨慎的猫,李昇勋奇怪的想,就连后脑勺也是毛茸茸的,令人心痒的想要摸两把。

‪两人踏上了楼梯‬,开灯的同时李昇勋嗅到了未干透的颜料的气息。整个二楼是一间巨大的画室,墙壁上地板上到处堆放着完成的未完成的画作,空间的正中央两张相对摆放的沙发,皮质的表面布满猫的爪痕。

金秦禹选择了一边,李昇勋也局促的在对面就坐。没有心思欣赏那些画,他从皮夹里取出那张皱巴巴的名片放在两人中间的木桌上,先说道:
“是你的东西吧。”
薄薄的纸片上一面写着姓名和地址,另一面简单的介绍了名片主人的职业。
“你是灵媒师?”

金秦禹不急不躁的为客人倒上杯热茶,自己则捧起杯牛奶小小的喝了一口。

“我在便利店见过你,当时你撞了我一下,是那时候放进我购物袋里的吧。”
好像质问又不是质问的口吻,李昇勋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情,仿佛他只是前来求个肯定。
 
“既然你都猜到了,还想问什么。”
在金秦禹的脸上挑不出什么情绪,李昇勋正欲开口,两只芬克斯猫从二楼的窗户一前一后跃了进来,踩着步子一下跳上了沙发。其中那只也不认生,在他的怀里找了个位置舒服的趴下了。
李昇勋眼中有抹淡淡的笑意转瞬即逝。

“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能够看见那些……”
“鬼、神、灵,”金秦禹飞快的打断他。“这些我能不能看见无所谓,重要的是你看见了什么?”
 
他看见了什么?盛装在漂亮玻璃瓶里的记忆被打开。
彼时画家先生下了楼。对于出现找上门的来客,一幅即使听见了奇怪的对话也熟视无睹的态度。画家搬来椅子,坐在架子前,动作熟练的往调色盘里挤上自己需要的颜色。
 
李昇勋看见他若有所思,又过半晌。
说着:“两年前,我见到过天使。”
 
 
 
 
5.
两年前,四号国道上发生了一起性质恶劣的连环追尾事故,李昇勋也被卷入其中。
是公司组织的出游活动,几辆大巴车相撞了。在所有人都没来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,他便失去了知觉。

“我在手术台上醒来了,只知道自己受了很重的伤,但奇怪的是我感觉不到任何疼痛……”
恍惚中有束光打在他的脸上,李昇勋的意识还很模糊,他用尽气力睁开眼睛,一个近乎透明的身影,白色的身影,伸出手来贴近他的额头,在他耳边重复了好几遍。
“你会活下去。”
这句话本身就像个奇迹,手术过程中他的心脏数次停止跳动,然而每一次他都艰难的被那身影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。
 
年轻的灵媒师听过他的描述,用手机认真的搜索起了当年的事故新闻,跟着轻声地念。
“两年前四号国道,三十余车连环追尾,十二人当场死亡,六人重伤,多人轻伤。重伤病人送到当地的医院足足抢救了五天,仅有一人脱离危险。”
“你真的很幸运。”
不远处画家先生淡淡的接茬。
 
“可你怎么能确定那个人就是天使呢?”
金秦禹很快对新闻失去了兴趣,他的视线这才聚焦在李昇勋身上。
对面的男人长相绝对称得上帅气,下颌角的弧度也很完美。他似乎习惯了穿着正装,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精英的气场,就连衬衫的袖口也打理的一丝不苟。可是他也很普通,正如同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。
那些寻常人所看不见的东西,有时是流动的空气,有时是清晰的轮廓。就连金秦禹都不敢妄下结论,他想,你要怎么肯定那是天使,还是戴着面具的魔鬼?
自古以来鬼怪也好,人类也好,才不是只有脸上的那一张皮。
 
金秦禹第一次直白地感受到它的存在,是在便利店里,路边经过的小孩吵吵闹闹,无聊的被踢飞的石子,在平地上滚动着却突然的停下,好像有人站在前面阻挡了去路。
金秦禹微眯起眼睛,果不其然那石头所在的位置凭白显现出一团不甚清晰的烟雾。
到后面李昇勋进门,后颈刮过阵不寻常的风。他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,但男人眉间隐约浮现的死气令他十分在意。
再来就是今天,离便利店的初见不到一个礼拜,金秦禹一瞬以为自己看晃了眼,李昇勋脸上的黑气开始扩散了,这意味着不论那东西是否抱有敌意,都不可以再让其继续下去。
 
“是个女孩,不高,很瘦。”
金秦禹叹了口气,边说着边打开了摆放在桌上的木盒,他从里面取出一根黑色蜡烛,用火柴点燃,火苗蹿的很高,他用指尖轻抚。
整个过程中李昇勋不觉屏住了呼吸,就连画家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。寂静的仿佛空气都禁止流动,本在他掌心服帖的烛火却一下又一下的跳动的厉害。
金秦禹猛然抬头,目光指向一个地方,李昇勋也忙随着他的视线回转看去,可是那里分明什么也没有。
 
年轻的灵媒师拧紧了他好看的眉毛,断断续续的说。
“年龄在二十四岁左右…….她给我比划两个数字,2和3,这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?”
 
“‪二时三分‬。”
李昇勋脱口而出。
金秦禹面上闪过几分痛楚,他突然读懂了。

“那是她死亡的时间。”
 
 
 
 
6.
不起眼的女孩子,班级里的透明人,唯一听过算得上称赞的话,来自平时玩的尚可的朋友,一句无心的提及——
“是个很好的人啊。”
具体好在哪里,又说不太上来。

没有人同她分享少女的心事,自然没有人知道她暗恋高中的一个学长,已经默默的喜欢了十多年。
偷听到学长填报的大学志愿,加倍的努力考上了同一个学校。有一年经过校园的橱窗,看着张贴出来的学生会会长的照片,她轻声向室友小小的炫耀:“这是我高中学校的学长啊。”
后来工作了,有幸和他进了一家公司,虽然是不同的部门。女孩休息时间待在茶水间,等他泡好速溶咖啡再离开,下班了内心忐忑的跟在他身后撘承同一班电梯。
不敢问学长记不记得自己,遗憾的是对方好像真的没有认出她来。
 
两年前的那次公司集体出游,女孩和他上了同一辆大巴车,国道上发生车祸追尾,他们一前一后被送进了手术室。
昏迷前听见有谁在喊心上人的名字。学长一定要平安无事啊,她在痛苦中想。
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的学长,在学校和在公司里一样受欢迎的学长,如果可以的话,这个世界少个我都无所谓,少了他该有多无趣。
 
“是她救了我?”李昇勋喃喃自语。
“哪有这么大的本事,”金秦禹露出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,细微上扬的弧度,清浅好看,“但确实和她相关。”
 
便利店时与其说金秦禹看见了她,不如说是她先一步觉察到了金秦禹的存在。
“天生就是个有灵力的人。这类人怎么会普通,大抵是生来的自卑吧。”
为了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而感到在这世上格格不入,金秦禹不能更明白这种感觉。
 
女孩用尽自己所有的天赋一次次艰难将他从濒死边缘唤醒,‪二时三分‬,李昇勋脱离危险的时间,但她闭上了眼睛。
真是个善良的人,死后却忘记了初心。
浑浑噩噩的魂魄,七零八落不再有完整的意识,一味被欲望支配,企图待在喜欢之人的身边的心情。两年时间里一刻不停的守着他,死气逐渐渗透生魂,只叫吸取活人生气,最后变成一具行尸走肉。
所幸曾经也拥有过小半的灵力,悟性极高,一点点的自我意识便已足够。
在金秦禹燃起黑色蜡烛的瞬间,她迫切的恳求。

“帮帮我吧。”
 

 
 
7.
“就站在那里,你看见地上那个蓝色的颜料盒了吗?”
金秦禹掐灭那团火,他伸手指给人看。

猫轻巧的跳下他的膝盖,李昇勋牢牢的攥紧了拳头:“能为我描述一下她的样子吗?”
“这点很重要吗?”金秦禹反问。
“总觉得不公平啊,”他无奈道:“只有她能看见我,我却不能看到她。”

女孩闻言捂住嘴像是在哭。

“实话说吗?很丑陋........”定格在她死前的那一瞬,脏污的血,翻着血肉的伤口,还有疼到扭曲的脸。金秦禹侧头看他的神色慢慢变得严肃,欲到嘴边的话吞咽回肚子里。

“骗你的,她很可爱。灰色外套和百褶裙,是你们的高中制服吧。扎着清爽的马尾,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。”

大夏天的太阳晒得他的双颊红扑扑的。
金秦禹一会感到自己漂浮在半空中,在他脚下是一所中学,他明明没有来过这里,却又觉得无比熟悉。
这一刻他成为了当事人,站在卫生间的镜子面前清醒的洗了把脸。
他为自己鼓气,衣兜里装着笔迹稚嫩的情书。放课后的校园少了许多欢声笑语,一切逐渐趋于平静。金秦禹在门口没有等到想见的人,于是找到了那人的班级。
李昇勋趴桌子上睡着了。阳光透进了窗户,金色的光洒落在他的发梢上。金秦禹轻手轻脚的到他的身边坐下,欲言又止。
最后只是撑着下巴静静的看着他,一遍遍在脑海中描摹他的模样。

大学开学那天,金秦禹和其他的新生一起在直系学长带领下参观校园,中途李昇勋朝他们走来,他和学长说话。金秦禹全程只敢用余光偷偷打量他。同队的女生嘴甜,轻松的问那人要来了社交账号,托她的福,金秦禹也掏出手机默默加他为好友。

后来,在不知道成为他好友列表里陌生人的第几年,金秦禹提前收拾好了第二天出游的行李,洗过澡躺床上无聊的翻着李昇勋的朋友圈,他突然异想天开。
反正对方也不认识我,要不要试试看告白。
那份年少时未送出的心意,颤抖着手指打下了“我喜欢你”四个字。他深呼吸一口气,胸腔里小鹿乱撞。可是发送成功的那一刻,金秦禹后悔了。
按耐不住的等待,对方却始终没能回复。只好期待着其实他什么也没有看见,数着无法反悔的最后一秒,金秦禹撤回了这条消息。

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入夜,巷子口的犬吠声将他拉回到现实。
金秦禹额前几缕发丝被风吹动,和李昇勋四目相对,他突然笑的羞涩。

“昇勋学长一定不记得,高中体育课我中暑了,是学长背着我去了医务室。”
从心底里漫延起来一种异样的羡慕。要是现实中也能有这样一个人,背着我,保护我,多好啊。
只可惜全部是错觉。
 
“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要令你困扰的,真的抱歉。”
说完这句话金秦禹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。
他神情显得迷茫,深深撞进李昇勋的双眸,里面满是刚刚未来及收回的喜欢。




8.
李昇勋好像记起来了,又像是没有。
他陷入了沉思。两只手紧紧的绞在一起,看上去焦虑。

“她走了。”
“嗯”

画家先生用白色在画布上勾勒出一双翅膀。气氛有点尴尬,金秦禹忙低下头摸了几把他的猫。
“我其实看见了她发的消息。”沉默了很久,李昇勋坦白道。
事故发生前的那天夜里女孩给他发了信息,在还没想好怎么回复之际,那条消息撤回了。
他也因此松了一口气。
“很抱歉没有给出回复。”

想来就是因为始终道不出口的爱意,想到对方便抑制不住的欢喜,迫切的希望他知道,才会在每天凌晨,两年里从未间断的告白,撤回,如此往复。
金秦禹怔在原地。喉结上下翻滚了几下,声音带上了点不易察觉的哽咽。
“他会知道的。”

之后李昇勋又静静地坐了一会也离开了。
金秦禹在窗边目送着车子驶离老街,他缓缓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左胸口。
“奇怪,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。”

他身后的画家先生咬着笔杆,飞快的抬头看他一眼。
谁都不再说话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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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一单元 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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